封面报道：大使总动员

　　中国充分发挥驻外大使的有利资源与条件，充分展现新时期中国大使维护国家利益、维护国际公理的主动作为，揭批安倍错误行径，提醒国际社会警惕安倍的危险与企图。在这场舆论战中，中国师出有名，牢牢占据了国际道义的制高点。

　　《环球》杂志记者/郝薇薇 潘阳 刘洪

　　2013年末，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悍然参拜靖国神社。之后第四天，日本《每日新闻》上出现了一篇题为《发表“不战誓言”找错了地方》的文章，人们注意到，文章的作者，正是现任中国驻日大使程永华。

　　以程永华的这篇文章为先声，先后有约40位中国驻外大使通过驻在国知名媒体批驳安倍错误行径。这些大使的驻在国既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国家，既有二战时期的同盟国与受害国，也有彼时的轴心国。

　　一个小高潮，出现在1月10日。当天，中国驻美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厄瓜多尔、摩尔多瓦、罗马尼亚、柬埔寨等多国大使的文章同时刊发，发布媒体包括美国《华盛顿邮报》和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

　　在这场舆论高地的争夺中，中国大使们发表署名文章、召开记者会、举行座谈会、接受书面专访、参加电视访谈……传播密度大、范围广、影响深。

　　他们选择的媒体平台在当地都具有广泛影响力，在与媒体的互动中，中国大使使用了许多能引起驻在国普通民众兴趣的比喻，讲述了能让他们产生共鸣的故事。

　　大使们出击的同时，曾长期担任驻日大使的中国外长王毅亦就中国外交政策在外媒撰文，直斥日本领导人开历史倒车的言行，呼吁国际社会维护人类良知和战后秩序。

　　中国公共外交新年首战，折射出中国外交风格正发生新的变化。

　　BBC舌战

　　主持人：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刘晓明：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安倍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牵扯到日本是如何对待二战侵略历史性问题。我们更关心的是，正如丘吉尔所说，“不从历史中汲取教训的人，注定会重蹈覆辙。”

　　主持人：二战后，有超过60位日本首相参拜过，在战后20多年里，中国从没提过？

　　刘晓明：不对。到1978年，有14位二战甲级战犯被放到靖国神社供参拜，1985年，日本首相和整个内阁拜鬼，包括此后的诸多参拜行为，我们都不断强烈谴责过。

　　主持人：让我们谈谈钓鱼岛的问题。为什么中国突然宣布设立防空识别区，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做？

　　刘晓明：钓鱼岛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1895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失利，日本非法占领钓鱼岛，但是根据《开罗宣言》《波斯坦公告》，日本非法窃取的中国领土都应归还中方。这是英国、美国和中国领导人之间都达成的共识。

　　主持人：你说钓鱼岛问题和它的自然资源没关系？

　　刘晓明：这是主权问题和领土问题。我说说为什么设防空识别区，当双方领导人都意识到在钓鱼岛问题上中日存在争议的时候，中方坚持应搁置争议，等待后代有足够的智慧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日本试图改变现状。

　　主持人：中国打算什么时候解决这个问题？

　　刘晓明：首先，我们要求日本面对现实。但他们甚至都不承认有领土争端。

　　主持人：刚才日本大使说希望两国对话，这不就是承认有领土争端吗？

　　刘晓明：事实上，日本首相安倍已经关上了中日两国对话的大门。因为他动摇了两国的基础。日本不对参拜靖国神社反省，怎么期待中国会同意和日本对话呢？不仅中国这样认为，韩国总统也因为安倍在历史问题上的态度拒绝会见安倍。

　　……

　　这是1月8日英国广播公司(BBC)“新闻之夜”节目中，中国驻英大使刘晓明与BBC主持人杰里米·帕克斯曼的对话。在这之前，在同一演播室的另一演播区，帕克斯曼与日本驻英国大使林景一已经进行了一轮问答。

　　这是一场特殊的交锋。中国和日本在英国的首席外交官虽未面对面，但却在同一个节目中短兵相接，这种形式是前所未有的。

　　“两位大使只肯在不见面的情况下接受采访。”帕克斯曼向观众解释说。

　　在帕克斯曼对话林景一的4分钟里，林景一努力阐述日本的立场。他显然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对于钓鱼岛问题，他声称日本“和平、合法地”获得了钓鱼岛主权，从未诉诸武力。面对主持人“日本试图重建军事大国”的诘问，他断然予以否认，并辩称，日本对和平的承诺一直很高，安倍没有改变和平宪法内容的意图，而中国在进行“危险的挑衅行为”。

　　这也正是日本近来在国际舆论场为自己辩护的核心说辞。

　　细心的英国“快报网”记者发现，帕克斯曼结束对林景一的采访时，表情略显迷惑。

　　但经验老到的帕克斯曼很快调整状态，紧接着走进另一演播区。迎接他的是面带微笑的刘晓明大使。

　　“不从历史中汲取教训的人，注定会重蹈覆辙。”在回答第一个问题时，刘晓明就引用了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这句名言。

　　“刘晓明看上去较为自信，他的谈话在逻辑性和技巧上也比林景一略胜一筹。日本大使数次被帕克斯曼非常直率的问题打断，却在努力作答时略有支吾。”即便不考虑中日大使高下立判的英文水准，日本媒体对两国大使也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交锋慕尼黑

　　一周之后，在德国慕尼黑“巴伐利亚庄园”酒店的一间会议室里，中日两国的高级外交官再次遭遇。

　　中国驻德大使史明德在做完关于中国与中德关系的报告后，等待听众提问。坐在前排的日本驻慕尼黑总领事水谷章站起来，抢先发问：

　　“1985年之前，参拜靖国神社的日本首相有61人次，但中国为什么没有反对？”

　　“近年来，中国军费连年以两位数增长，这是不是对亚洲构成了威胁？”

　　水谷的德语不太好，但他或许认为自己抓住了中国外交的软肋。

　　“对供奉有14名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进行参拜，我完全不能把它当成是一种希望和平的姿态，我完全不能当成日本真诚对待历史的表现。”史明德大使当即回应。

　　史明德进而指出：“日本首相曾几十次参拜靖国神社，只能说，日本政要拜鬼次数越多，越能说明日本不能正视历史。如果日本领导人也能有德国政治家直面历史的勇气，哪怕一点点，日本与亚洲国家的关系也会好很多。”

　　“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及在钓鱼岛争端上的种种表现，都只是表面现象，它背后的真实用意是企图修改和平宪法，摆脱二战后国际社会对日本的军事束缚。”史明德严正表示。

　　对于水谷就中国军费的发难，史明德大使则以数字为据：中国的军费开支只有美国的七分之一，如果按人头平均计算，日本的军费也要比中国高出许多。

　　在曾对纳粹主义和侵略历史作出深刻反思的德国，史明德对日本外交官的反击别有意味。

　　“我希望日本能多向德国学习，日本政治家多向德国政治家学习，如果日本能有一位政治家像德国(前总理)勃兰特在波兰所做的那样，那么中国和日本之间，日本和其他亚洲邻国之间，早就已经实现了和解。”他说。

　　对史明德的发言，在场的德国听众数次报以热烈的掌声，水谷大概觉得尴尬，竟不顾失态，摇着头提前退场。

　　对于当天的“意外”，史明德大使随后在接受中国媒体访谈时说，“我觉得道义在我们这一边，同情在我们这一边，理解在我们这一边，尤其在德国这样的国家，日本的狡辩，在这儿是没有市场的。”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政治所副所长陈向阳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说，中国大使在对日“舆论战”中的出色表现，表明新时期中国高级外交官外交水准、公共外交、媒体外交和国际公关的能力明显增强，他们充分揭露了安倍作为亚太新的“麻烦制造者”的真面目。

　　高超语言技能

　　程永华、刘晓明、史明德等中国大使的表现，令媒体刮目相看。

　　英国《独立报》文章与过往的印象进行对比之后评价称，“相比之下，如今的中国外交部在处理公共关系方面迈进了一大步。中国外交官现在非常积极主动，并且如我们所目睹的那样，用西方通俗文化的语言武装自己。”

　　这种高超的外交手段，表现在高超的语言技能上。

　　中国驻英大使刘晓明1月2日在《每日电讯报》发表的评论中，就以“伏地魔”来比喻日本军国主义。

　　“《哈利·波特》中描述的伏地魔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七个魂器已经被摧毁，这些魂器包括他的灵魂。”刘晓明大使写道，“如果把日本军国主义比作伏地魔，靖国神社无疑就是其魂器之一，代表这个国家灵魂最黑暗的一面。”

　　香港《明报》评论道：“一般英国民众很难明白安倍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但将靖国神社比作伏地魔灵魂所依附的法器，英国和西方大众就能非常形象化地理解和接受。”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梁云翔对《环球》杂志记者表示，在公共外交愈发重要的今天，在有影响力的外媒上发表文章，有利于中国的声音对外传播，而几位大使发声权威而通俗易懂，更容易吸引外国读者，令人信服。

　　用世界听得懂、听得进的语言传递中国的声音，放下身段，走平易近人的亲民路线，中国大使在对日“舆论战”中展现出了一股颇接地气的新风格。

　　譬如，中国驻法大使翟隽把安倍的参拜行动比作在希特勒墓前献花，驻加拿大大使章均赛借用英语谚语“the low hanging fruit”，形象地指出和平从来都不是“低垂的果实”，而危险的安倍正打开藏有军国主义幽灵的潘多拉盒子。

　　外交是一种受权而行的工作。中国大使的集体出击，显然离不开中国外交的战略考量。

　　2014年新年伊始，曾长期担任驻日大使的王毅，先后在《印度快报》《新欧洲》等媒体发表署名文章，阐述中国外交立场，其中一个重点，就是驳斥日本政府的歪曲言论。

　　在《印度快报》上发表的文章，题为《中国的发展让世界更精彩》。王毅指出，在二战结束68年的今天，日本仍不愿正确面对那段侵略历史，其领导人竟然参拜供奉有14名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甚至把战犯也视为“为国捐躯的英灵”。他直斥这是一次“企图开历史倒车”的行为。

　　1月22日，安倍晋三在达沃斯出席世界经济论坛时，再次为参拜靖国神社狡辩，称参拜是“正常的事”。正在瑞士蒙特勒参加联合国叙利亚问题的王毅随即用了一个中国成语来予以驳斥。

　　“中国有句话叫‘欲盖弥彰’，越抹越黑。”王毅说，“安倍不顾各方反对，执意参拜靖国神社，向甲级战犯表达敬意，他的本意很清楚，就是要为侵略翻案，为战犯张目。一切有良知的人们和主持正义的国家对此都绝不会接受。历史的教训值得汲取。我们呼吁国际社会携起手来，共同制止这种企图开历史倒车的行为。”

　　据知情人士透露，为应对这次对日公共外交战役，许多中国驻外大使馆连日加班工作，密切跟踪日本举动，中国大使们则随时准备予以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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